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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个国度走向灭亡时,往往内部积弱不堪,矛盾无法化解。
    猎巫机密处已经隐隐架空王权,将濒临灭亡的旧亚兰重新整合起来,展现着这个国家最后的余威,无人能避开这,过于暴戾凶怖的锋芒。
    却有一人纠集大军,应了那宫廷术士的预言,霸王后裔会乘银龙而来,断亚兰国祚。
    佃农终日耕作,资不抵债,被领主调遣给他送死。
    因君主昏庸,领主战乱,家破人亡的流浪者。
    如此种种,皆是苦役。
    旧时代制度的悲剧产物都汇合在了这里。
    那人成功了。
    后来也被人称为帝皇,而当今西大陆,乃至辐射到周边所有大陆,无人敢呼其名,怕被其冥冥的命运之力所伤。
    猎巫机密处的副长,是对的,也是错的。
    旧亚兰所有的反对派假称,或许也真的相信,他们不是自愿夺权,只会执掌有限的一段时期,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一个人人平等的乐园。
    谁夺权的目的,都不可能是为了放弃权力。
    权力就是目的,不是手段,迫害的目的是为了迫害,拷打的目的是为了拷打,权力的目的是为了权力。
    猎巫机密处的副长,是对的。
    但是……
    真的不是所有事,都能够用刀来解决。
    他是错的。
    哪怕帝皇神力无双,有擒龙之姿,也终究无法抗衡天意。
    时值重灾之年。
    圣灵历2671年,二月,地动,房屋倾颓,砖瓦坠地,声隆隆然。七月,飞蝗弥复郊野,食民田殆尽。九月,飞蝗无有所食,赴狭海死。
    圣灵历2672年,春,大旱。夏,大雨如雹,雹大如桃,赤地如赭,宛如血色炼狱。
    王城之战,十万骑兵,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农夫身上,流寇,逃亡者,异国叛军,这些人是当下军政府的主要官僚构成。
    帝皇空有匹夫之勇,又怎能为王呢?
    才建立起的亚兰新政权摇摇欲坠。
    而据称东方巨壁之外,与远东群岛的贸易,让那个国度富庶无比。
    人病了要吃药。
    而天病了,则要吃人。
    从此亚兰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对外战争,西扩,南下,北上,东征,无论是异族还是人类,都逃不过,本就是军政府掌权的亚兰,成为了无法停下的战争机器。
    西海弃誓遗地,蒙格斯南方大湿地,北境,远东……
    一切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那时与亚兰东部行省接壤的几个附属国,在巨壁西侧,还是贝玛王国的领土,后相继独立。
    圣灵历2673年,但用亚兰的历法来更合适,那年是亚兰历1274年。
    哪怕是远古遗迹,横向蔓延数十里,高数百丈,宽数百米的巨壁天堑,也无法抵挡帝皇挥师东征的脚步。
    贝玛王国当今君王,菲利普五世,是公认的仁君。
    仿照佩丹的制度,在中部王都和东岸开办国立学院,以此避免人才滞留籍贯贵族领地,出台《启明法案》,从国库中拿出重金扶持教育。
    而西大陆最东边的国度,风调雨顺,其太平盛世前所未有。
    当真正天塌下来时。
    是没有任何预兆的。
    新亚兰的军队,面临了长久的内乱,又经历了国内政权交替,战胜的更是旧时代令整个西大陆都闻风丧胆的猎巫机密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存活下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但始终也是……贼配军。
    帝皇的条件,很想当然,他要贝玛的全部,不仅是土地交割以及高额的上供,甚至是完全颠覆货币结算体系,彻底将贝玛掏空。
    菲利普五世,唯有御驾亲征。
    帝国雄师却犹如天兵下凡,八个月时间,一路杀穿到东岸。
    强奸,投毒,屠杀,纵火。
    铁蹄将所有的希冀都碾入泥泞之中,死者的呻吟,仿佛无形的大河。
    锈色的雨渗入土地的褶皱,丑陋的秃鹫啄食着腐肉,未寄出的家书在血水中分娩蛆虫,婚戒从新娘遗骸的无名指砍下。
    在仇恨中,摇篮也铸成了新的墓碑,浑浊了无数双婴儿的眼眸。
    到最后,菲利普五世被困孤城兵败自刎。
    其嫡子菲利普六世自知回天乏术,只好同意帝皇的条件,前往亚兰议和,却在帝殿内惨遭诱杀,客死他乡。
    帝皇仍然没有罢休。
    伐树造船,冶金锻剑,竟然是和远东的贸易造成了贝玛富庶的原因,那么远东更加值得劫掠才对,哪怕隔着整个东海。
    他要创造比两千年前,霸王西罗帝尔还要伟大的,千秋万代的天国。
    于是长征远东,在东海的桥头堡,被唤作……天国港。
    时隔将近二十年。
    贝玛公国已经完全掣肘于亚兰,还要面对东岸海盗无休止的掠夺和杀戮,多数流亡到东海的海盗逃犯,只能靠劫掠沿岸村镇苟活。
    直到今天竟还是一样。
    就好像是那场战争所留下的创伤,所产生的阵痛,根本挥之不去。
    至今还在耳畔……
    久久轰鸣。
    今圣灵历2690年,亚兰历1293年。
    血族没有时间概念。
    但人类文明的时间尺度很短。
    二十年,已经足够造就一个辉煌的帝国。
    第十六届大陆会武。
    9月8日,所谓的血腥第四轮中。
    有一人,是贝玛人,来自贝玛东岸,他听过镇上的姑娘被海盗奸杀,也见过跨国办案的亚兰军警宪特横行霸道,也听父辈描述过2673年的那场战争,他未曾谋面死于亚兰士兵剑下的叔父,跳河的姑姑。
    饶是从小就被灌输恒久长存的仇恨。
    但他始终觉得很遥远。
    比远东还要更加遥远。
    直到今年贝玛内乱,前朝皇室罗德里戈家族十一世,他预见到了某种未来,某种重蹈覆辙的悲剧命运。
    他要人……去刺杀帝皇,只有在大陆会武上,绕过所有御前卫队,趁觐见帝皇,在他最松懈的时候,一击毙命,需要死士。
    而这个死士,最好能夺下大陆会武的第一名,那样才真正有机会接近帝皇,不可强夺,只能智取,用地下世界组织,真相之门的领头人,从巫王那所取到的咒毒,顷刻毙命。
    9月8日。
    上午十点半。
    血腥第四轮,帝国竞技场内人潮沸腾。
    亚兰帝都的日光过于强烈,晃得葛德雷有些睁不开眼睛。
    某种东西……
    它隐介藏形,辨不清方向,但却自孩提起,就在耳畔久久轰鸣。
    直到现在,葛德雷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地,愈发清晰,无比真切,亚兰帝都和贝玛东岸,像是……两个世界。
    久居东岸的他此刻才终于理解到父辈长谈的仇恨。
    被沥青所浇筑的记忆,从喉管里爬出带刺的毒藤。
    可能。
    自己这所向披靡的武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十六届大陆会武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籍籍无名的家伙。
    随着越来越靠近观星节,王廷严选的女主持人愈来愈惊为天人。
    “今天……只会留下十六位选手,无疑是最残酷的一天。一名选手要在一天内战胜多个对手,第一场是,无国籍人士,成为新晋冒险家都没几个月的葛德雷,本届大陆会武最强黑马,三轮中力斩两个冠军候选人。而他的对手是,来自狭海的,星裂手,克拉克。”
    观众席上万众狂欢。
    而被作为观赏动物一样的葛德雷,并不是为名利而来,那些欢呼笑声都像是带倒钩的冰刀。
    他完全理解。
    在过去的河流上,每个时间的裂缝中,等着剜出那人怯懦的瞬间。
    就在明天了。
    反向的恨意在脑海中分裂出无数个持刀的自己,憎恶的火焰,点燃了所有响亮的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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