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

    一切都如陆泽预料的一样。

    当周沈然回家之后，带着畅快的语气跟母亲沈慧诉说着振华中学发生的事情，却发现母亲并未如他想象当中那样喜悦。

    沈慧反而还有些惊慌。

    周沈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愚蠢，直到父亲的电话在两天后打了过来，电话里的周书国难掩怒意：“蠢货！”

    “两个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

    这次风波虽然未曾涉及到周书国的具体名字，但依旧让他惊惧且愤怒，他明明在过年离开之前还跟妻子三令五申过。

    结果他刚到新单位还没几天时间，振华这边就又整出幺蛾子来，如果这次事情被单位知晓，周书国注定是要受到影响。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拨通妻子沈慧的电话，对沈慧进行严肃警告：“如果再拿过去的事做文章，那你就滚回娘家去！”

    沈慧彻底懵住，这是丈夫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紧接着又有电话打来，是她父亲打来的：“慧儿，刚刚书国...”

    父母皆在电话里进行着规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谁家都会有点腌臜事，这是绝对不能避免的。”

    “但这事情都要局限在一定范围内，不能将影响扩大，而且那个余虹，她不是在两年前就因意外离世了吗？”

    “怎么到现在还能弄出事情来呢？”

    父母的电话里同样充斥着埋怨，姑爷官路顺遂，对整个沈家来说都是好事情，结果女儿周慧一直都在胡乱的搞事情。

    在电话挂断以后，周慧哭泣起来，周沈然则呆滞的站立在原地，将父亲刚刚的愤怒以及外公外婆的埋怨都听到耳朵里。

    周沈然如遭雷击。

    直到母亲的哭诉之声将他拉回现实，周沈然低着头，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实际上他并未打算将事情给闹大。

    但当事情发生后，他还是选择推波助澜，直到现在遭遇到强烈反噬，沈慧很快恢复过来，微笑着道：“没什么事情。”

    “你在学校，还是该干嘛就干嘛。”

    周沈然欲言又止。

    接下来发生在振华中学的诸多事情，都令他始料未及，首当其冲的是林杨的人身威胁：“周沈然，我真想弄死你啊！”

    然后，潘元胜主任便宣布要召开关于‘德与行’话题的相关演讲，围绕着校园霸凌话题，点名让周沈然担任主讲人。

    而真正令他不安的，是三班那个叫做辛锐的女生，跟他一块被点名，他们两个人竟然要一道上台演讲。

    周沈然清楚的知晓，这一切都是辛锐在背后捣鬼，因为他就只跟这个女生谈过关于余周周的话题。

    人的愤怒都需要有个发泄渠道，周沈然便找到辛锐，直接就扇了她一记格外响亮的耳光：“你也是个贱货！”

    辛锐的身体微微在颤抖，这一刻的她不受控制的想起徐志强，想起徐志强对于她的各种欺负跟侮辱。

    她不是辛锐，她是辛美香。

    发生在振华校园里的八卦舆论，使得始作俑者的辛锐感到快乐，但伴随着快乐的是无尽空虚跟不安。

    余周周跟凌翔茜对她依旧无视，余周周似乎察觉到这些事情，对她的态度再没有初见时的温和跟友善。

    当周沈然告知她那些事情的时候，辛锐甚至都没有求证的打算，第一时间就相信对方的话，她很希望那是实话。

    辛锐希望余周周的家庭跟她一样的不堪，那个笑容纯美、待人温柔善良如公主一样的女孩，公主的血统并不纯粹。

    哪怕余周周并没有伤害过她，甚至还给予过她很多的帮助，但辛锐总是会在心里告诉她自己，这并不是余周周的功劳。

    而是她自己足够努力。

    公主们最大的错，在于她们是公主。

    ......

    恐惧是身体的本能。

    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而那种勇于算计别人的勇气，却并非是勇气，而是属于最极致的恶意，在这样的人心里，往往会有着更大的恐惧。

    辛锐便是最典型的这一类人。

    这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尚未到家，就远远的便在食杂店里看见道熟悉身影，那人正在跟她的母亲交谈。

    那是个会令她感到莫名恐惧的人，尤其是当对方出现在她家里的时候，辛美香所有的伪装，似乎都要被对方轻松戳破。

    陆泽坐在高板凳上面，手里提溜着一大袋的东西，这几十块钱的开销，足以换来辛美香母亲脸上褶皱开花的笑容。

    “既然你之前跟我们家美香是同学，那以后就要常来家里坐坐，记得多光顾光顾我们家的生意啊。”

    陆泽却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只是路过而已，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还是会来的，您放心吧阿姨。”

    “你这孩子可真懂礼貌啊，一看就是城里人。”辛母笑容满面，同时注意到巷口尽头的闺女，“美香这丫头回来啦。”

    “赶紧过来啊，还在那愣着干嘛？没看到你有同学光顾咱家生意吗？快点跟人家说说话，让人在学校能关照一下你。”

    辛锐盯着陆泽。

    后者将手上的零食辣条很快吃完，将包装丢在垃圾桶里，微笑着道：“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再见。”

    陆泽缓缓起身，跟辛美香挥手再见，他很快便走过巷弄，来到拐角处，有辆摩托车停靠在这里。

    在车上的余周周戴着头盔，在怀里还抱着陆泽的头盔，她抬手接过陆泽刚买的一大袋零食，此刻神情有股莫名的感伤。

    陆泽哑然一笑：“人只会被朋友伤到心，辛锐她又不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你会忽然这么伤感呢？”

    当陆泽告知给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周沈然，而是新任文科第一时，余周周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因为她跟辛锐之间并没有恩怨，但当她来到美香杂货铺，看到辛锐停驻脚步的那一瞬间，余周周却忽然相信陆泽的话。

    余周周低着头：“我只是不明白，人跟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种恶意，你说辛锐她在之前就遭遇过这些事情。”

    “那为何又会反过来成为行凶者？”

    陆泽认真道：“跟事情没关系，跟人有关系，有病的人就长这样。”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米乔那么好的人，却带着先天性心脏病，而辛锐这种人却能胜过凌翔茜、考到文科的第一。”

    “但世界又同样保持极致的公平。”陆泽轻笑出声，“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辛美香注定是要度过艰难的高中阶段。”

    “我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今天到她家里来，光顾一下生意，她就要在内耗当中不断的去消磨、折磨自己。”

    “唉。”

    “这就是奇怪的人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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