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穿刺刑

    “不管梅瑟莫有没有出去的办法，但现在看来，这应该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线索。”

    蓝恩总结着说道。

    “你说梅瑟莫当初被派来幽影地远征角人，现在角人的惨状我们也看见了，他下手够狠，并且看着是赢了。那么远征军现在应该就是幽影地最大的势力。”

    “身在幽影地，我们迟早得跟他们接触。”

    “好了，梅琳娜。该怎么走，说个话。”

    蓝恩的逻辑没问题，梅琳娜表示认同。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则带着明显的调笑，梅琳娜不开心。

    不过‘小木头’即便不开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闷着头不说话。

    手上却没闲着，抖了抖灵马托雷特的缰绳，这匹同样身为灵魂体的奇异马匹就加快一步，跑到了麒麟前面，并且拐上了另一条道路。

    一路上也不是没有见到其他生物。

    看来幽影地虽然因为被封印起来，并且是古时候死亡汇聚之地的关系，而导致环境非常阴沉。

    但是生机并没有断绝。

    而且像是梅琳娜所说的一样：这里的生物甚至比别处更加强大。

    ‘哐啷’一声炸雷响动，让坐在马背上目不暇接的玛格丽塔和绒布球下意识的一起缩了缩脖子，麒麟完全不怕雷声，相反四条蹄子依旧倒腾着，头却看热闹似的扭了过去。

    那雷声并不来源于天上，而是七八头羊组成的野羊群。

    野羊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羊群的领头羊。

    那头羊的全身都是金黄色的羊毛，并且比其他羊大了少说两三倍，肩高就得有两米。

    不止如此，它似乎是受到了大路上奔行而过的人们的惊吓。

    整只羊蜷缩成一个球，以奇异的姿态滚远了。

    而在它滚过去的地面轨迹上，金黄色的雷霆噼里啪啦炸起来十几下。

    交界地的羊也会这一招，不过绝大多数带不起雷电，只是团成球翻滚，并且也没这只羊的体型。

    这就是【战灰·雷电羊球】的名称来历。

    罗德尔骑士里有无聊的人模仿了羊的模样，创造出了这份战灰。

    “嘿，麒麟。”蓝恩拍了拍新大陆古龙的脖子，“你想要的【雷电羊球】，我觉得你真能学！”

    “呼，呼哧！”

    ‘啊对对对！我能学！我学好了背着你用好不好？还我能学我能学~’

    麒麟又厚又软的嘴皮子在它向外吐气的时候吧啦吧啦翻飞着，还带着口水。

    看得蓝恩想要一拳夯到它脑袋上。

    除了羊群之外，幽影地也不缺混种和亚人，天上有飞鸟，水里有巨型螃蟹和乌贼的痕迹。

    在生态方面来说，跟交界地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真正让这里如同一个压抑地狱的……终究还是人。

    在梅琳娜的带领下走出墓地平原，穿过一片还算生机盎然的绿色森林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片焦土了。

    大道两边，灰扑扑破烂烂的行军帐篷挤成两溜。

    那些篷布上，原本光耀灿烂的金线图纹，早已经在时光和灰尘下变得黯淡不堪。

    似乎是受到了太长时间的持续性炙烤，地面被烤成了一片焦黑和土黄的混合，显得肮脏又凌乱。

    不仅如此，地面上还有细小如游蛇的火苗，以类似爬行的模样持续燃烧着。

    梅琳娜在前面停下，麒麟也跟在后面停步。

    蓝恩低头，和伸下去脑袋的新大陆古龙一起看着地面上的火花。

    那火焰呈现出一种黯淡将熄的暗红色，并不明亮，看上去一点火苗就能烧出来三倍的黑烟似的。

    再加上这犹如游蛇一样灵动燃烧的样子。

    虽然还没见过几次，但是已经不用梅琳娜开口，蓝恩就已经认出来了，这依旧是梅瑟莫的火焰。

    连根本没什么战略意义的随便一片路面上都有他残余下来的火焰……这家伙难不成是烧遍了角人的每一寸土地吗？

    而更惹人注目的还不是这些火苗。

    而是两侧的营地之中，那些直直插着，枪头向天的长枪。

    每一根长枪的上面，则都穿刺着一个身材枯槁到能看见全身骨头轮廓，头上有不少角的角人。

    那长枪从角人的下身刺入，重力让他们自然下坠，并且让枪头越捅越深。最终捅破身体另一头的皮肤，冒出尖来。

    他们的身体在受伤和重力的拉扯下变得很长，但是痛苦又让他们的肌肉痉挛，想要蜷缩。最终定格成了被穿在枪上的扭曲模样。

    枯瘦的手和嶙峋的角都指向天空，似乎在向某个更高的意志或存在哭嚎自己的痛苦和无辜。

    “这就是……”梅琳娜面无表情的轻声低语着，“【穿刺者】，梅瑟莫。最常使用的刑罚。也是他名号的由来。”

    这残酷又血腥的一幕，让走在路中间的蓝恩他们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但是轻微的马蹄声和震动却好像还是引起了反应。

    “卡啦。”

    “咿！”

    挂在长枪上，基本已经能看做是一具干尸的角人突然颤抖一下，头上的角跟枪杆发生了轻微的碰撞。

    而从没有见过这场面的玛格丽塔，本来就因为目睹了穿刺刑而绷紧的神经，当即就控制不住的低声惊叫了一下。

    玛格丽塔再一次意识到，当一个世界的战乱不息，却没人会死，最终会变成一种何等恐怖的场面。

    她的一声惊叫似乎唤醒了那些角人，顿时，路两边的枪杆上，那些干尸一样的角人全都淅淅索索的蹭动起来。

    腐朽干涩的声带也向天发出了痛苦嘶哑的哀嚎。

    “啊！啊！！”

    但即便是哀嚎，他们的声音也完全没力气。

    一群尸体在嚎叫。

    玛格丽塔猛地抓紧了蓝恩的手臂。

    猎魔人自己却皱着眉头，看着时至今日依旧被插在枪杆上的角人们。

    “你哥哥，这么喜欢折磨人吗？”

    蓝恩问梅琳娜的语气有些僵硬。

    少女则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对梅瑟莫的记忆并不清楚，本身也从没见过，因此无法做出判断。

    再者说，被放逐到幽影地这样的地方不知道多长时间，谁知道梅瑟莫会变成什么模样？

    干尸们的嚎叫自然引来了道路两旁军营之中人们的注意。

    三三两两的军人站在军营之中，透过那些插着干尸的枪杆和破布帐篷，看着道路上骑行经过的蓝恩他们。

    这些战士身上同样有着时间腐朽的痕迹，还有熏灰的肮脏。

    他们看着蓝恩几人的眼神惊奇而震惊，但是脸上却好像因为太久没有做过表情而僵硬如初。

    眼神和表情的对比显得非常诡异。

    士兵之中有人握着武器想走上来，但是却被其他人默默拦住。

    蓝恩注意到，这些跟随梅瑟莫远征幽影地的士兵们，他们的装备跟罗德尔很不一样。

    少有长剑，多是单手斧。盾牌也不是骑士盾的样式，而多是圆盾。

    按说在当时，他们也应该是由罗德尔派出，交给梅瑟莫带领的军团才对。

    可这些人身上没有多少罗德尔的骑士文化气息，倒更像是蛮荒战士。

    在这种奇怪的注视和氛围里，他们一路穿过了梅瑟莫士兵的营帐，继续顺着路往前走。

    途中还经过了一座横亘在河上的石桥，据梅琳娜介绍，桥下的河就是之前给蓝恩说青蓝海岸时讲过的艾拉克河。

    走过石桥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沿着道路来到了一处要塞面前。

    因为是黄金流星直接砸下来的地方，就算那流星在无上意志的安排下降落的很柔和，但依旧把交界地给砸成了冲击地貌。

    更不用说作为直接落点的幽影地了。

    整块大地被当年那庞大的压力给挤碎了，变成了高高低低的拼接板块。

    眼前的要塞虽然高耸，规模不小。但是依旧笼罩在其后背靠着的巨大崖壁的阴影之中。

    梅琳娜说，那后面的地块巨大，是一片小大陆，被称作幽影亚坛。

    亚坛高原是黄金树扎根的地方，幽影亚坛则是与黄金树螺旋交叉的幽影树扎根的地方。

    而眼前的恩西斯城，则是卡在幽影亚坛与墓地平原之间的关口要塞。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蓝恩依旧在为看到的穿刺刑而皱眉思索着。

    不仅是之前的路上，恩西斯城的门口也立着少说几十根执行了穿刺刑的长枪。

    在蓝恩的接触之中，虽然黄金半神之中良莠不齐，有拉卡德那样残忍的人，也有葛德文这样堪称完美的人。

    但是基本，玛莉卡女王亲生的孩子，总还是能跟他进行交流的。

    不魔怔，也不猎奇。

    这也是蓝恩一开始知道梅瑟莫的身份后，第一反应是能不能跟他沟通的原因。

    可如果梅瑟莫身为玛莉卡女王的孩子，却是个沉迷于穿刺刑的虐待狂……

    那么自己跟他的‘交流’，想必就不会很愉快。

    恩西斯城的铁栅栏大门紧闭，蓝恩他们发现除了自己几人之外，还有几个人站在城门前，跟似乎是作为门卫的一个山妖讲着话。

    “开门吧，门卫。”门口的人在头盔下瓮声瓮气的对山妖说着，“我们得回幽影亚坛。”

    可是那个山妖却也有条有理的说着：“你得给我看通行证，黑骑士们。”

    “别这么死板，我是直接从幽影亚坛上摔下来的，他们是跳下来找我的，这从哪要通行证？”

    山妖则摇头：“规矩就是规矩。”

    正说着，他们一起看向了刚刚靠近的马蹄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