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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秦岭,北看渭水,深沟难越,形势险要。
这里是——五丈原。
那一个头戴纶巾,手持羽扇,在风雨中落寞的男人,积劳成疾,终无法逆天改命,病亡于此。
顾正臣在诸葛亮庙上了香,留下文笔,转身到了宝鸡金台观,这里没有张邋遢,只有他的一些传说。
想想也是,张宇初已经成了真神仙,完全没必要仗着张邋遢来为道门遮风挡雨,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行踪诡异、时隐时现……
出了凤翔府继续向西,所过之处,多能见到回回人、羌人、西域人,汉人在这一带自然也有分布,只不过,相对而言成了“少数”,汉人最多的地方,不是从关中迁移来的,便是卫所之地。
陇西,漳县。
三岔驿。
驿丞张多盐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从孙寡妇家中走出,对投以目光、嘿嘿笑的熟人一点也不在意,紧了下腰带便朝驿站走去。
站在一处山石眺望。
这里,山秀水美。
身后是可以接青云的虎鹿山,北面,便是苍茫雄浑的三岔山,向东是宽阔坦荡的战坪川,一条不算宽阔的岔寸河在这里弯曲而过。
驿站,就在那河弯曲处。
清凌凌的河,清冷的天,清冷的日子啊。
张多盐将双手放在嘴边成喇叭状,看着青山碧水喊道:“新的日子吆,要开始喽。”
山石后,提着裤子的赵回走了出来,还闻了闻手,嫌弃地甩了甩,对张多盐喊道:“我说张驿丞,这都要晌午了,你要喊,能不能早上来喊。”
张多盐瞪了一眼精壮的驿卒赵回:“你他娘的就不能早上解决好拉撒,非要中午才来?”
赵回咬牙:“我倒也想。”
张多盐哼了声,跳下石头,朝着驿站走去:“拉不出来就去石老三那里弄点药来。”
赵回直摇头:“算了吧,上次在他那要了点药,拉得我三天没起来,若不是咱驿站没什么事,小子早就被罚到养不活一家老小的地步了。再说了,石老三不是被抓去县衙了吗?”
张多盐暼了一眼赵回:“不是抓去县衙,是县衙让他去问几句话。”
赵回嘟囔了句什么,抬头看了看,眯着眼:“张驿丞,前面好像有车队。”
张多盐抬头看去,皱眉道:“三辆,五辆,八辆,啧啧,竟有足足八辆马车,这是哪个富商要西进吗?”
赵回抓了抓鬓角处:“自打去年开春后一支二百余人的商队有七八辆马车从咱们这里经过,好像就再没见过如此多马车。”
商人打这里过,马车通常很少。
马车带轿明显是人乘的,不是运货的,更多商人运货,多数是用独轮车、推车,人力为主,或是用骆驼、毛驴,有几个用得起马的。
这里是三岔驿,早年间因西控氏羌、东维秦陇,是一处锁钥之地,宋时设了三岔堡,后因为石门关要隘逐渐完善,且有军队常年驻扎,三岔堡便改为三岔驿。
打这里过,向西便是临洮府了,出临洮府,可就没了府县吏治,皆是卫所统管之地。
寻常商人做买卖,最多到临洮府,除非是开中商人才会前往更远的甘肃、肃州等地。不过这来的马车只有八辆,虽然还有几骑分布前后,可无论如何都带不了多少货物,不可能是开中运粮的商人。
去临洮府——
这个时候,可不太合适吧,那里有些乱。
不过,张多盐也不打算劝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站在驿站门外,张多盐、赵回打算看这些人离开,暗暗惊叹,这来的是什么人,竟有高头大马,为首之人虽然没了半条左手臂,可那威严煞气的目光,还是令人胆颤。
“这里是三岔驿?”
萧成询问。
张多盐错愕,赶忙回道:“正是,在下是驿丞张多盐,你们是?”
萧成从怀中取出一份公文,晃了晃又塞了回去,又指了指腰间火牌:“我家主人要去大马营上任监正一职,今日累了,先在这驿站歇息,做好招待。”
张多盐眨眼,一脸震惊地问:“大马营,监正?”
萧成点头:“是啊。”
张多盐嘴角抽动。
有没有搞错!
大马营是养马的地方,隶属于太仆寺,那里的监正是九品官啊。你一个小小的九品官上任,竟然带了这么多人?
一辆马车下来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后面车辆还下来两个女人,后面车马也陆续有人下来,四个男人,还有人下了马,我去,这些人竟然还佩了刀。
马上还挂着长杆状的东西,虽然包裹着,但不用说,一定是长枪……
顾正臣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对张希婉、林诚意等人道:“累了吧,咱们在这驿站多休息下,好好歇歇脚,然后咱们去兰州,听说那里可以吃到牛肉,可惜了,没带土豆来……”
张希婉打趣:“夫君也莫要总想着吃,是不是也应该赋诗一首?”
林诚意崇拜地看着顾正臣:“是啊,夫君在五丈原时的《六州歌头·吊诸葛》写得就甚妙,读之令人无限感叹。”
范南枝频频点头。
那一句“念行营草出师表,心匪石,气凌虹”,还有那一句:“巾帼食槽司马,生魄走、死垒遗弓。遣行人到此,千古气填胸,多少英雄”令人感叹无数。
顾正臣咳了咳:“那什么,真要作诗也不是不可,这样吧,就以这三岔驿作诗吧。你们看,前面不远有一处十字路,这位驿丞,是不是有不少人打这里经过,又从这里向西而去?”
“是……”
张多盐有些麻爪,还以为这四个女人,是其他人的家眷,不成想,全都是你丫的一个人的,一个人霍霍这么多,凭什么我只能霍霍一个寡妇!
顾正臣打了个响指,背着手走着。
朱桢赶忙让人拿出笔墨来,先生要写诗词了,这可不能错过。
顾正臣仰头看天,沉声道:“三岔驿,十字路,北去南来几朝暮。朝见扬扬拥盖来,暮看寂寂回车去。今古销沉名利中,短亭流水长亭树!”
杨慎啊杨慎,别怪咱总是可着你一个人薅。
实在是整个大明朝二百多年的历史里,有才气,诗词又多的,就那么几个……
朱桢、朱檀等人惊住了。
顾正臣实在是太强了,出手又是一篇佳作!
只是这诗词中意,似乎夹杂着几分对官场沉浮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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