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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张安平的发誓,毛仁凤有过那么一秒钟的心动。
因为他感受到了张安平的决心。
可是,如果发誓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需要执法机关了!
他以己度人,认为所有的发誓都是扯淡。
所以他压下了心中的冲动——绝对不能承认!
面对四人聚焦而来的目光,毛仁凤皱着眉头,像是遭受了侮辱似的,猛拍桌子起身后怒道:
“张安平,你什么意思?”
“你意思是说,我灭口了邵飞吗?你把我毛仁凤当什么人了!”
是他吗?
郑耀全脑海中浮现疑问,可如果是毛仁凤,他不会救走邵飞的家属!
但有没有可能是他知道其他人也会这么想,所以故意救走邵飞的家属呢?
郑耀全不敢确定。
张安平没理会像是受到了羞辱似的毛仁凤,淡漠的道:
“保密局,现在的问题很大!”
三人目光骤凝,什么意思?
“天风,你来说!”
张安平将舞台又让给了王天风。
王天风淡淡的道:
“意识到特种研究室出了大问题后,我担心保密局的密码体系已经暴露,遂查阅了一年多时间内所有针对地下党的行动。”
特种研究室是一个研究机构,军统用的密码体系,自然是交给其研究的。
密码肯定是定期更换的,甚至一代比一代保密。
但不管怎么更换,变化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特种研究室研究出来的密码本,有一个“源”,只要掌握了这个源,便能根据规律继而破获新使用的密码。
所以王天风担心不是无稽之谈。
“然后,我发现了大问题!”
王天风神色阴郁道:
“下面的站组,这一年多来,针对地下党的行动,几乎全都失败了!”
“只不过,他们为了隐瞒真相,一直在掩盖问题!”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一震。
下面所有的站组,一年多来,针对地下党的行动全都失败?
两个可能:
1、保密局被渗透严重,到处漏风;
2、地下党破获了保密局的密码,保密局单方面对地下党透明!
真相是前者还是后者?
郑耀全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前者——保密局不可能糟糕到每个站组都漏风!
这怎么可能!
所以只有后者!
只能是后者!
他之前认为张安平是小题大作,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必须重视!
毛仁凤心中一突,真的假的?
要知道他当初跟张安平瓜分保密局所有正职位置,是六跟四。
他六张安平四。
张安平,会不会是冲着这份权力架构而来的?
此时的张安平凝视着毛仁凤,重新问出了之前的疑问:
“邵飞之死,到底是不是你的手笔?”
不能认!
毛仁凤飞快的做出决断,这一次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凝声道: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必须严查!”
“不查,保密局就毁了!”
毛仁凤说的大义凛然,说的气势汹汹。
尽管后世历史上总结了保密局失败的种种教训,其中有一条是“因为私利而内斗严重导致人心惶惶、无心工作”,可对当事人而言,一个强大的保密局,更加有益于他们自身的权力。
身在局中,自然是都想让其强大,都想让保密局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如此,才能更好的保障自身的权力、攫取更多的利益。
所以毛仁凤如此说,自然挑不出来一丁点毛病。
张安平深深的看了眼毛仁凤后,神色凝重的望向郑耀全:
“局座,这件事我希望由我亲自来负责!”
郑耀全心中飞快的权衡利弊。
军统改编保密局,他没想趟浑水,除了吃下了一大批精锐的军统成员外,就笑看张安平和毛仁凤斗法。
但他后来被张安平说动,主动入局保密局,成为了保密局的局长。
可终究是来得太晚了!
保密局上下的权力已经被这两混蛋瓜分殆尽,虽然留了点残羹剩饭,但却都被郑耀先给吃了下去——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局长,但任职不到两月,也就是在局本部进行了简单的人事调整。
至于下面站组的权力构架,他难以插手——虽然收服了几个人,但相比依然庞大的架构,杯水车薪!
他需要一个机会撬动保密局的局势,继而让自己的触手探出去,掌控更多的权力。
之前,他顺水推舟,同意了毛仁凤趁着张安平不在将明楼安插东北的举动,目的就是搅浑这一滩水。
两人激烈的斗起来,他才能稳坐钓鱼台,才能不断的探出触手,直到从外到内、从下到上,彻底掌握保密局,将保密局打造成为他郑耀全的保密局!
就如军统和戴春风!
但现在,张安平给了他一个更好的机会。
尽管他不喜张安平,但内心是承认一个事实的:
张安平对保密局,只有公心,极少有私心!
这一点,从张安平之前无数的举动中就能看出来。
那么,张安平主动请缨去挥刀,必然只有公心。
不,哪怕张安平全都是私心,这反而更有效果!
念及此,郑耀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用饱含情绪的口吻说道:
“安平,我知你为人!”
“你一心为公,党国上下无人怀疑!”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凡是欺上瞒下之辈、凡是蝇营狗苟之辈、凡是尸位素餐之辈,可悉数拿下!”
“我郑耀全,鼎力支持!”
毛仁凤的神色大变,这够鈤的郑耀全,这是巴不得张安平炸了保密局是不是?!
这混蛋在保密局没几个嫡系,巴不得张安平把事情闹大啊!
可到了嘴边阻止的话他却说不出来,毕竟,他刚刚表态的时候,那叫一个义正辞严、那叫一个正气凛然、那叫一个大公无私……
他只好望向张安平,看似平和的目光中却带着一抹凶狠。
意思很明显:
张安平,你若是想借机大肆打压,那就别怪我拖整个保密局下水了!
张安平岂能读不懂毛仁凤目光中的凶狠,他是巴不得毛仁凤这么做呢。
可是,他不能!
人设!
他的人设就是一心为党国,就是保密局的利益重于泰山——这种人设下,他只能作为内斗的被动应对方,而绝对不能成为发起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旦人设不符,过去的种种必然会被重新翻起。
到那个时候,就是正常走了一步路,都会被肆意的曲解。
“局座放心,安平届时定然按照我保密局规章制度行事,绝不越线!”
毛仁凤闻言稍稍放松,这话明显是给自己听的。
郑耀全心中遗憾,这家伙终归不是愣头青啊。
全程看戏的郑耀先这时候突然道:“张副局长手里的人手怕是不够吧?要不然这一次我做张副局长的副手?”
这是要浑水摸鱼、乘机捣乱吧!
念头同时在郑耀全和毛仁凤的脑海中浮现,郑耀全稍作权衡后,立刻道:
“既然老七愿意为安平分忧,那……”
他用看似征询实则一语定音的口吻道:“安平,我觉得不能挫了老七的这一番心意,你觉得呢?”
毛仁凤想替张安平拒绝,郑耀先的基本盘在河南区域,这孙子这一次绝对是打算趁机上下其手、将势力往外扩充!
可转念一想,有郑耀先制衡,到时候张安平就是想对自己人网开一面怕是都不行!
“安平,我觉得局座说的对,老七,毕竟好不容易主动做事。”
郑耀先闻言鼻子都气歪了,啪的一拍桌子,手指着毛仁凤骂道:“姓毛的,你他吗什么意思?”
毛仁凤笑眯眯的认错:“老七,误会,误会。”
张安平被这一幕刺激的皱眉,随后阴沉着脸说:
“既然你想来那就来——”
“我们四个人开会,是代表整个保密局的意志!接二连三的拍桌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保密局?”
毛仁凤和郑耀先不语了,可郑耀全却气坏了,两人先后拍桌子摆明了是对自己的不尊重——要是戴春风还活着,你们拍一个试试?
而张安平这混蛋,看似在维护他,可他口口声声说的是保密局!
这他妈更没把自己这个实职的局长放眼里啊!
保密局是我郑耀全的保密局,而不是我是保密局的郑耀全懂不懂!
“那就这么定了——散会!”
郑耀全沉着脸宣布结束了会议,心说我再忍忍,等着这一次闹腾起来,看我怎么顺水推舟、看我怎么扩大影响。
包括王天风在内的五人依次出了会议室,王天风直接征询张安平道:
“我送你回去?”
张安平摇了摇头:“你去把相关的档案准备一下,送我办公室里,今晚,我住办公室。”
走在前面的郑耀全等三人听到这话后,脑海中不由生出一句话:
真特么拼!
都他么成保密局权力架构中最最顶尖的存在了,有必要这么拼吗?
……
回到办公室后,张安平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脑海中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种种。
他对保密局的掌控,超乎想象。
毕竟是有两条渠道嘛。
抗战胜利后,权力阶层进入了狂欢之中——接手汉奸、日寇财产,从苦熬到抗战胜利的普通商人手里巧取豪夺,整个国民政府的权力阶层,进入了狂欢之中。
军统成为了一股子清流,虽然也在抢夺各种利益,但在戴春风和张安平的强力弹压下,上下其手者,要么吐了出来,要么,命搭了进去。
可是,欲望会被抑制,却不会消失!
军统改编保密局的大裁员,让各站组的负责人看到了上层权力的失控,被张安平强力弹压下的欲望重新复苏。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坐上了财产清算的末班车,大肆敛财——针对地下党的行动屡屡受挫,他们不敢上报,就是担心一旦上报后,上面会派人下来,影响到他们继续敛财。
所以他们自发的苦心营造了一片的“盛世”,并在暗中偃旗息鼓,免得因为地下党的缘故,让上面注意到他们。
如此种种,全都看在张安平的眼里。
权力构架的腐化,如果是从上头开始的,那速度将比洪流还要迅速——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现在的保密局各站组,堕落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按照张安平原本的构想,他打算明年起,驻步“揭露”这些,但王天风提前发现了问题,他不得不现在就动手。
动手简单,各站组负责人,十个里面挑五个查,能查出起码十三个人!
但他要造成保密局局势的强烈动荡,最好将各站组的负责人换一茬——军统整编保密局,站组负责人就换过一茬了,短短几个月后,再换一茬,新旧权力交替造成的混乱,足以遗祸一年!
而且只要埋下足够多的隐患,这遗祸,几年都平不了。
可如何做,才能既保证自己的人设,又能达到目的呢?
思索之际,王天风抱着厚厚一沓档案进了办公室。
他才阁下,张安平就突兀的睁眼:
“老王,你说邵飞的事,到底是不是毛仁凤做的?”
邵飞揽下所有罪责自杀,如果妻儿不走,他的行为合乎逻辑。
可是,妻儿走了!
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因为抓捕南京的特种研究室所有成员前,王天风特意放出了消息,称这是为了抓内奸。
“邵飞,我依然怀疑他是地下党!”
王天风沉声道:“我怀疑真相应该是:
邵飞意识到这一次是躲不了,故而选择了揽责自杀,而他跟毛仁凤关系密切,所以希望用自己的死,让我们认为是他其实是被毛仁凤所灭口!”
“但这中间,我怀疑因为信息的不畅通,而出现了乌龙。”
“什么乌龙?”张安平奇怪的问。
“地下党方面,错误的判断了情况——认为邵飞已经暴露!”
张安平缓缓的点头:“这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
王天风想了想,道:“安平,能不能动用你手里的底牌,查一查邵飞妻儿究竟在不在所谓的‘苏区’?”
邵飞是不是地下党非常的关键。
如果不是,那么他的死就是因为毛仁凤单纯的为自保而灭口。
本来王天风寄希望于张安平能从毛仁凤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现在是得到了回答,但在现场的王天风,觉得毛仁凤的回答做不了准——
他认为张安平应该在私下场合问这个问题,而不是在两郑面前。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他也不好说什么,且张安平当时的诚意是真的足,只能说张安平的心太“亮”了,他对毛仁凤这种心“黑”之人的小人心理,认识不足。
“行!”张安平点头答应了王天风的要求,随后又补充一句:“对了,未来一段时间,情报处在重庆的力量,务必暂时放弃对地下党的监控和渗透。”
王天风点头:“我知道了。”
情报处的触角伸的可不短,王天风自然知道前段时间的重庆,地下党也在全力的查人质的下落——他怀疑张安平能获取到人质被关押的位置,极有可能是通过地下党来完成的。
现在张安平的交代,无异证明了他的猜测,而让情报处暂时放弃监控和渗透,必然代表着隐藏在重庆地下党中的卧底,被注意到了,需要时间和成绩,来洗刷怀疑。
答应下来后,王天风又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按照邵飞是地下党这个预设的前提进行调查——内部的调查,我帮不了你了。”
“你自己谨慎些,你手里的怀疑名单,放出去就是滔天巨浪!”
王天风微微点头,又好奇问道:
“你打算从哪下手?不行的话,从东北开始?”
东北,过去是军统的“遗弃之地”,是张安平将精锐北上,构建了东北区。
现在被明楼摘了桃子,王天风内心也是不满的。
明楼才到东北,就对东北保密局正在执行的军工产业构建计划指手画脚——在建的军统产业,因为明楼的缘故,竟然硬生生的停顿了下来。
“不行,一旦从东北下手,很容易让毛仁凤生出危机感——一旦内斗开始,想要做事,就难如登天了。”
张安平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王天风闻言微怔,他极少看到张安平这般的“脆弱”,但回想一下自戴老板身陨之后的种种,他也忍不住喟叹:
“想做点事,确实……不易。”
两人就接下来的事交换了一番意见后,王天风离开了办公室,而张安平开始攻克王天风带来的档案——档案上触目惊心,可张安平知道,王天风查出来的这些,也不过是冰山的一角罢了。
飞速的看完后,张安平脑海中有了想法。
从平津区域开始!
抗战期间,军统一直在增援平津区域的军统势力,但终究是鞭长莫及,损失极其惨重,直到后来放弃了行动后,平津区域的军统势力才艰难的活了下来。
但情况在44年发生变化,很多人都意识到小鬼子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开始找后路,军统这时候又积极活跃起来——而马汉三空降北平后,则整合了这些力量,成为了军统的平津王。
但在前段时间,意欲成为保密局又一座大山的马汉三,却被张安平和毛仁凤联手针对——明升暗降的从北平调到了局本部,用来分郑耀先的权。
虽然北平、天津还是马汉三的基本盘,可失去了站长位置后,这个基本盘注定是要被蚕食的。
而且徐天还坐镇北平,是北平站站长!
不过北平站、天津站充斥着马汉三的嫡系,徐天现在还在梳理复杂的人事脉络。
【整顿平津军统,借此让老郑的手插入其中,以后就是我的人跟老郑的人在平津区域斗法了……】
一抹笑意从张安平脸上浮现,这么一来,北平和天津站,可就彻底的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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