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执政官/洞窟内的黑色虚空

    以太亚空间。

    这是常理无法生存的领域，是逻辑崩坏后的混沌投影之地。

    上限与地面倒置，死物燃烧、语言凝固、时间转化为液态沿群星脊柱缓缓滴落，空间如呼吸般开合不停，构成一座永恒喘息的神之器官。

    而就在这畸变天穹最深处，血肉之神降临了。

    祂自第以太七层而来，跨越六层以太权柄，挤压穿透时空绞盘，以亿万吨级的灵性体量，硬生生撞入第二层级灵性投影之境——那是一层距离基准现实，仅有一膜之隔的领域。

    【祂覆盖的无垠】。

    祂的身躯没有尽头，像是空间本身被血肉吞没而形成的巨构体，内里漂浮着无数眼球、蠕动的星壳、半开裂的齿轮状肢节与失序的宇宙骨架。

    祂那如天盖般的体腔缓缓展开，洒下满天神性孢子，整个以太都在祂的腹中震颤。

    此刻，在亚空间内。

    站在灵性偏转带边缘的夏修，忽然感觉到右手掌心炽热如火。

    关于【祂覆盖的无垠】，夏修这位欲肉第四阶级的[卡西斯特]早已经熟悉无比。

    祂是一位盲目且只凭本能行动的原初肉质巨神——祂能孕育无面执官与洪荒般的兽群，但并不具备人类意义上的理性与智慧。

    不过，祂并非纯粹的无脑。

    【祂覆盖的无垠】还是拥有动物级乃至掠食者级的狡黠本能，能驱使手下或诱导崇拜者完成大规模献祭与跨维扩张，只是这种意志更像混沌本能……一种进食的本能，而非条理分明的智谋。

    而夏修自从获得欲肉六统领第四执政官碎片之后，就能够驱使部分祂身上脱落的血肉，并且能够将其本来就混沌的意志勉强翻译出来。

    就比如现在他就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高兴此刻的某种混沌无比的思绪。

    「……看见你了……回来……回来……」

    「甜美的形状……我的东西……」

    祂低声咏唱，像是潮汐，也像是整片亚空间在自我吞咬。

    祂的视线，锁定了泰拉。

    那枚小小的蓝色球体漂浮在灵性膜壁之中，投影仿佛天真无暇的果实，静静旋转，毫无防备地悬挂在虚空的风口上。

    祂伸出一条触须，触须仿佛由梦境与血块编织，每一寸表皮都翻涌着半具祂自己的意识。

    然而，触须刚一接触那颗蓝色球体，一道无声的震荡轰然爆开。

    嘭！！！

    那道震波竟直接将祂的触须弹开，如玻璃弹走腐肉、

    祂那庞大的肉触在以太中横扫百里，所过之处，无数灵性生物、投影文明、行走意识之灵被无差别扫荡。

    它们哀鸣、崩溃、扭曲、爆裂。

    仅仅一次触碰失败，就牵连了周围无数无辜的以太生灵。

    而此刻，祂终于注意到了。

    泰拉周围，浮现出一层晶莹剔透的薄膜结构，如同玻璃穹顶倒扣在这颗星球上。

    如梦境折射，又如天体之冠。

    那是——[水晶天]。

    【祂覆盖的无垠】沉默了片刻。

    好像在等什么，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下一瞬，祂似乎来了兴致。

    十数条更加粗壮、泛着腥红光泽与神性疫纹的触须，从祂那如星云翻滚的庞大体腔中伸出，每一道触须都带着世界尺度的阴影与颤栗，重重地、缓缓地朝那包裹住蓝色星球的玻璃穹顶。

    「裂开……」

    「让我看看……」

    那些触须带着无上压迫、混沌本能与灵性侵蚀，宛如星神解剖刀般凶狠、却又像孩童好奇地想撬开玩具壳。

    而此时此刻，现实中的泰拉，也开始回应。

    整个行星震颤，震源似乎无处不在。

    城市上空出现极其微弱的扭曲，天空本身被染上一层透明而流动的血膜。

    人们抬起头，望着天际的那一刻，几乎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刺入灵魂的眩晕。

    短短几秒钟后，天清了，人醒了。

    可没人知道，刚刚那一瞬，是一个「神明之眼」隔空凝视了他们。

    远处的夏修闭上眼，他能够感知到欲肉欲肉六统领的波动，刚才究极生物自爆的时候，执政官就已经流入到泰拉的内部了。

    而他作为欲肉谱系现在的还能够活动的“扛把子”，自然而然能够捕捉到这股波动。

    “必须将没头脑从第二层驱离……”夏修在内心思索着。

    byd的四君主和红王，给他整了波大的，把没头脑给引过来了。

    现在，他有两个办法可以牵引走没头脑。

    第一，就是靠着欲肉谱系和第四执政官，将没头脑引开。

    第二，就是进入泰拉内部，收容执政官，补完欲肉谱系，通过【亚大伯斯】让没头脑离开……

    在他思考的时候，空间被一阵震颤切割，一道身影降临在他身旁。

    第二持剑人穆罕默德来到他的身边，他看向夏修。

    此刻，夏修身上的炽光正在淡去，[撒拉斐伊尔总领天使模块]的燃烧已经停下，他缓缓褪下十二环，身形如凡人。

    穆罕默德见状，语气沉重地开口：

    “看来，现在就只能靠我来把这东西驱逐回以太深层了。”

    说着，穆罕默德握紧自己的右手。

    夏修立刻明白了第二持剑人打算做什么。

    对方这是打算靠自己的「此在」下达——“将欲肉之神轰出第二层”——的指令，接着挥出超过1M匹上限的伟力之拳，将血肉之神轰离此地。

    他丝毫不怀疑第二持剑人有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只是，这一拳若真打出去，穆罕默德也许不会死，但……

    穆罕默德的拳，已举至半空。

    以太如水，空间如膜，周遭的一切都在他五指之间震荡涌动，仿佛只要他意念落下，整座灵性结构都会随之倒塌。

    那是「此在」的伟力。

    而就在这天幕即将塌陷的瞬间，夏修抬手，按在了他手腕上。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现在还不需要这么做。”

    穆罕默德微怔。

    他没有立刻放下手，而是那双深邃如星核的眼眸缓缓看向夏修。

    两人对视，良久无言。

    那目光之中，没有不信，没有质疑，只是等待第四持剑人看开口说出自己的理由。

    而夏修则是开口道：

    “我有阻止他的办法，具体方法我来执行，细节无法透露太多。”

    “但我……需要前往泰拉一趟。”

    穆罕默德带有深意的看了眼夏修，作为[奇迹者]，他其实刚才就在对方身上感知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波动，他知道那股波动代表什么。

    他当然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多问。

    因为第四持剑人在这个时候选择站了出来，而且，他也相信伊甸的选择。

    穆罕默德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而坚定：

    “你放手去做吧。”

    “我会在这里看着——若你失败，到时候，就轮到我来。”

    夏修没有多言，只是轻轻颔首。

    接着，他便微闭双眼，将灵识接入伊甸之海。

    他在精神层面唤醒了那道熟悉的回应权限，以第四持剑人的优先指令提交传送请求，同时将一串坐标流送而去。

    下一秒，他的意识中便响起回应。

    【彩虹桥·定位完成，泰拉基准面准备中——】

    彩虹自以太深层升起，他立于银光中心，身形缓缓消失在炽白旋涡中。

    穆罕默德站在原地，望着那片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

    他双拳垂落。

    在光流散尽的最后一刻，他喃喃一句：

    “欲肉……伊甸……天国果然还是继承了亚恩的……”

    ……

    ……

    泰拉·基准现实面

    N 43° 20′ 25.8″

    E 28° 29′ 42.1″

    保加利亚东北，黑海之滨。

    海风自盐霜堆积的峭壁间掠过，卷起潮水与岩屑，撞向苍白的断岩边缘。

    这里是卡利亚克拉角，被战争、神话与深海祭祀所遗忘的边陲之地，而就在那片古老石崖尽头，天穹之中忽然垂下一道七彩虹柱。

    彩虹桥如刀锋一样，切穿大气、切穿海风、切穿整个现实层表皮，以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方式安静地落下。

    而天使，于此刻降临了。

    夏修从虹光中缓缓走出的他，浑身带着微弱的光晕，高温尚未消散，他的足下，一枚如永恒折线般回旋的紫金色图形，在空中自动铺展。

    那是他的化身能力[莫比乌斯环]。

    他脚踩其上，如悬于现实缝隙之人。

    在他面前，卡利亚克拉角断面以下，竟赫然张开一道巨大的、被盐霜啃咬蚀出的天然石门。

    那是一道拱形洞口，仿佛谁在此地活剖出了一只世界巨兽的喉咙。

    洞口死寂，水流在此凝固。

    内壁爬满一圈圈灰白钙化的藤蔓样赘生组织，早已非人非物，像时间本身凝固出的静默病灶。

    这些钙丝如同石质绒毛，一寸寸覆盖在岩肉与水流之间，吞没了声音、光线与热。

    夏修俯身走入。

    拱门之后，是一座地下洞厅。

    洞厅中央，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浮现。

    那是一个直径六米的漆黑球体。

    黑，彻底吞噬所有光线的黑。

    任何照明接触它表面，都会像被无底的深渊吞入，不留一丝反射，连波纹都无。

    它的弧面偶尔泛起如水面涟漪的震动，但不是水——是周围现实规则的薄膜在呼吸般波动。

    石屑飘落，一靠近它的边界，就像触火的雪花，瞬间消散。

    而更令人作呕的——是那围绕半球的“肉墙”。

    褐红色，有呼吸。

    人类肌理构成的活体幕布自洞壁垂挂而下，连通着地面与半球边缘，将整个空间包围成一座活的神殿。

    它在渗出。

    一缕缕淡粉色的浆液从组织中流淌，裹挟着咸水在水下蔓延；每一道蠕动的皱褶里，都藏着某种被拆解的人类残片。

    牙列、眼球、半根脊骨、指节、嵌入性皱褶……

    没有规整，看上去像是有人将数百具尸体剖开、碾碎、揉合后，随手缝进同一张活皮。

    偶尔，某颗眼球会突然睁开，白眼泛黄，瞳孔僵硬，一闪即闭，没有意识，没有焦点。

    夏修脚步缓缓靠近。

    很快，他就发现，令人不寒而栗不止那枚漆黑的半球本身，还有它的影子。

    黑球的边缘，悄然隆起一层薄如水幕的波浪线。

    那道波浪影先是只如指甲盖大小，下一瞬却如病灶般疯狂繁殖。

    复制！

    一枚新的半球体，在它体外滋生。

    以难以追踪的速度，从巴掌大、到水缸、再到房屋，乃至整面洞厅石壁大小，只需一眨眼。

    随着复制体接触地面，石壁如同纸张被抹去。

    咔——咔——咔。

    那片肉墙也开始颤动。

    其最外层的皮褶被影子触碰到之后，皮肉从下往上剥离，露出一排排还在动的牙齿，那些眼球接连睁开，仿佛都陷入某种无法抗拒的梦魇。

    一圈又一圈的黑影正在扩散。

    吞噬，重写，复写……

    夏修站在这疯狂生长与消除之间的交界线上，只感觉一阵恶心。

    “有时候我不得不钦佩亚恩啊，他是怎么样与这样一团无垠的原初之混沌有所交流？”

    面对这扭曲的宇宙秩序，难道真的可以期望令其降服吗？

    有那么一瞬间，夏修想要彻底的覆灭这东西，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得降服它。

    如同亚恩完成六磨练一般。

    洞窟之内，黑球依旧在缓慢地分裂、鼓胀。

    其影子如病灶般一层层剥落，在海水与岩壁交界处化为血肉纤维状的黏膜组织，不断蔓延，像是在将整座海底空间变为一口孵化囊。

    拱形石壁已经开始起皮、软化、流淌。

    本应冰冷的海水也被扭曲成肉红色的粘质液态，发出细微的、脉搏一样的波动声。

    夏修站在水面上的[莫比乌斯环]上，身影未动，右手贴着[天之杠杆]，额角轻皱。

    “攻击性不算太强，只不过……”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贴着空气的手，正有极细微的粘膜在皮肤表层蔓延，某种血肉异变正在发生。

    夏修见状，立刻利用[血肉塑造术]将其震去，低声道：

    “果然如此，它的能力跟究极生物……不，或者说究极生物的能力估计就是来自它。”

    “这就是你的能力……对触碰者或环境中一切生物结构的主动渗透式DNA改造，将所接触对象的基因组进行多重解析、碎解与重组，接着就是根据收集到的遗传片段，进行非目的性的重配式合成。”

    也就是说。

    面前的黑球，并不具备逻辑意义上的造物目标，而是像病毒、像演化引擎，以混合一切为底层指令，不断制造出……全新的生物结构存在。

    “这种权柄，连冠冕者都能够影响。”

    夏修能够感知到，在水下，那些血肉质地的触须正无声无息地爬上岩壁，钻入海缝、潜入暗流，与微生物、鱼群、浮游生物、藻类逐级结合。

    那种天然的跨物种融合正在自发发生。

    半透明的鱼鳍上浮现出牙齿，石头的纹理转化为蠕动的黏膜，长出触手的乌龟……

    此刻，洞窟内黑球正在主动改造周围一切生物的DNA，并且混合DNA改造使其发生畸变。

    它正在随心所欲的改变周遭的生命结构，使其变成其他未知异形生物。

    而且夏修能够感知到，这种能力的辐射和扩张范围……没有限制。

    如果放任不管，面前的黑球只要三天的时间，就能够将泰拉的所有生物变成异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