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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道衡叹息一声,“道友于人心之悟,已超我十丈不止。”
姜道玄笑了笑。
旋即轻拂衣袖,天地灵光为之一荡。
虚空如镜,浮现层层波纹。
他抬脚迈入,身形随之融入光中,化作一缕流光,消散于无形。
殿中,再无声息。
唯有风从虚掩的殿门吹入。
拂过案上玉简,带起细碎声响。
道衡准帝伫立原地许久,方才收回目光。
他望向姜道玄消失的地方,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复杂。
“能得赤阳前辈指点……这次,他的路,又要更远了。”
“只可惜——”
他叹息一声,眼底有着深深的不解与惋惜。
“他当初,为何要用那枚蚀命元珠?”
“以他的风采,本可问鼎大帝……”
..........
时间流转。
三个月后。
一片废墟之上。
尸横遍野,血气翻腾。
陈清照伫立其间,白发乱舞,衣袍上尽是斑驳血迹。
他掌心翻转。
吞吐间,大片魔气被吸入体内。
“呼——”
他长吐一口浊气,眸光如刀。
“可惜……资源不够,只能先借这些魔族精气补足修行。”
他抬头望着阴沉的天,嘴角微扬。
“不过也好,只要吞了他们,我便能踏入准帝境九重!”
念头闪过,身上气息暴涨。
然而,就在此时——
嗡——
远处虚空传来一阵波动。
陈清照神色一凛,转头望去。
只见远处空间破碎。
一道白衣身影缓缓浮现。
来人正是姜道玄。
就在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
陈清照双眼微微眯起,如临大敌。
只见对方静立于天光之下。
衣袖微拂,整个天地仿佛都因他而息。
气机平缓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可越是平和,越让人心生寒意。
“好强……”
陈清照心中一凛。
那种压迫感,甚至比当初与赤炎昭大战时,还要恐怖得多。
等等.....赤炎昭......白衣......
他神色凝重,瞬间想起什么。
于是,开口道:“敢问前方,可是通天道友?”
姜道玄微微颔首,说出一句令陈清照意外不已的话:
“陈清照。”
“我寻了你……很久。”
陈清照眉头一皱,心生戒备。
“寻我?”
脚下灵光暗涌。
周身气息悄然汇聚,随时准备遁走。
“道友寻我,是何意?”
姜道玄看着对方的反应,瞬间便知晓对方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此番前来——是助你一臂之力。”
陈清照愣住。
助我?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后,嗤笑道:“我与你素昧平生,道友莫非玩笑?”
姜道玄却没有辩解,只是微微抬手。
指尖轻点。
轰——
天地骤变!
山河失色,时间与空间像被人从根源上剥离。
下一刻,二人脚下的世界已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静止的空间——
风止,光停,连天地灵气都安静得近乎死寂。
陈清照心中骇然:“你……”
姜道玄开口道:“此地之外,无人能窥。”
“我们所言,唯你我可知。”
陈清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道玄看着他,淡淡开口:“你修的,是《夺天衍化经》。”
“此法能夺万灵精气,以衍己身,可谓逆天绝学。”
轰!
陈清照心头大震!
那一瞬间,他几乎本能地运转功法,满身灵光暴涨,杀意四起!
“你究竟是谁?!”
“我明明从未与人提过此事!!”
对方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他自从踏上修行之路以来,便从来不敢外泄的秘密!
姜道玄神色如此,无视了对方的反应。
他继续开口:“不过,这道功法虽强,但它的弊端,你自己应当比我更清楚。”
“那真灵污染……是不是让你痛苦不堪?”
每一句话都如雷霆炸响,轰击在陈清照心头。
直到对方说完,他心中的惊意已是攀升到极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双眼死死盯住对方,想要从对方眼神看出什么。
可那双眼神淡然深邃,如宇宙星海,深不可测,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姜道玄缓缓抬起右手。
刹那间,虚空微震!
一股安抚心神的道韵自天而降,使得陈清照稍微冷静下来。
“别紧张,我并无恶意。”
“只是知晓的东西,刚好比常人多那么一些......”
“……”
陈清照沉默。
他注视着对方的双眸。
半晌后,缓缓道:“你说,是来帮我的?”
“不错。”
“帮我根除真灵污染?”陈清照冷笑一声,“天底下可没这等好事。”
姜道玄轻轻摇头:“根除——非人力可为。”
“但,我可以暂时压制。”
他声音平静,却让陈清照心底一颤。
“暂时压制?”
“你以什么为代价?”
姜道玄抬手。
指尖浮现一道幽光。
那是时间与空间的交叠之光。
“以时空为锁,逆衍道魂,便能暂时助你隔绝真灵污染,为期十年。”
“十年内,便是你实力突飞猛进,无须担心真灵污染之时......”
陈清照心神震荡,久久不语。
他并非天真之人。
自然不会相信这天底下,会有什么白掉馅饼的好事情。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道友此举……图的是什么?”
姜道玄缓缓开口:“大劫已至,魔族气运翻涌。”
“天墟诸界,需要一位新帝。”
他目光看向远方,像是在透过岁月长河,看见未来。
“赤阳前辈虽强,却即将熄灭。”
“能接续其火的,唯你......”
陈清照怔住。
对方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什么叫做赤阳前辈虽强,却即将熄灭?
难道赤阳大帝时日无多?
但是这怎么可能?!
等等.....莫非是前不久的那场天地异变?
一时间,陈清照脑海中浮现出诸多想法。
最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衣道人,开口道:“你这话的意思是……”
姜道玄沉声道:“我需要你——成帝!”
陈清照怔怔地望着对方。
“成帝?”
他重复了一遍,有些迷茫。
良久,轻轻摇头。
“道友,你可知成就大帝有多难?”
“先不说赤阳前辈是否真如你所说,时日无多。”
“就单单说这天道桎梏,气运对冲,劫火入体,万一不慎便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即便是我,也未敢言有十成把握。”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看向姜道玄,疑惑道:
“况且,你击败赤炎昭之事,天下皆知。”
“论潜力,你我之间,怕也未必有太大差距。”
“你不去登天,却将希望寄于我身,莫不是……心有他图?”
他嘴角微挑,语气似笑非笑。
姜道玄静静听着,神色未曾有任何变化,似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有此问。
随后,在陈清照的灼灼目光下。
他轻轻抬手。
虚空中,时间的涟漪缓缓荡开,层层折叠的光影流转。
每一层波纹中,都隐约映出天墟的众生、山河与命运。
“选择你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真正选中你的,并非是我,而是这个时代,是天墟意志......”
话音落下,如惊雷入耳!
陈清照微怔,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随即又冷笑:“选中了我?你这话,可真玄乎。”
姜道玄依旧平静。
他没有解释。
因为有些事,说不清,也不该说。
他心中早已明白一切。
命运的长河浩荡无尽,因果交织如丝。
在那条不可逆的流光里,陈清照是“锚点”,是被天地选中的人。
那是命数。
命数不可逆,也无人能取代。
陈清照,是注定要证道大帝、拯救天墟、镇压魔族的“纪元之子”。
哪怕姜道玄亲手击败他,也无法篡改这条命运之线。
若他真的动杀念,天墟意志便会干涉,让陈清照在劫中一次次重生。
因为他不仅是气运之子,更是天道维系此纪元的“灯芯”。
在那灯火燃尽之前,他不可死,不可灭。
所以,姜道玄从不曾想过要在这个时代证道大帝,而是选择服下蚀命元珠,暂时自绝前路。
那不是冲动,而是清醒。
他的“道果”,不在这个时代,而在未来。
既然此身注定无缘登天,不如借尽一切力量,为未来铺路。
至于如今找上陈清照,亦不过是受到天墟意志的指引,来助这位未来大帝一臂之力。
如今虽并无实际好处,但在未来,或许会于关键时刻,因今日之“因”,得到一个出乎预料的“果”。
此刻,陈清照并不知晓其中的种种玄妙。
他只是望着眼前的道人,讥笑道:“你说时代选中了我?”
“可我却只看到满地的尸骨与枯土。”
“若这就是时代的选择,那我宁可它没选。”
姜道玄神秘一笑:“可你,还是会走上那一步。”
陈清照沉默。
他忽然发现,对方的语气不像是在“劝”,更像是在“叙述”。
那份从容,仿佛他已看过未来的结局。
“通天道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终于发问。
姜道玄眸中波澜不惊,轻声道:
“一个路过的修行者而已。”
这句话太过平淡,却让陈清照无从辩驳。
沉默片刻。
陈清照忽然笑了。
“罢了,不论你是谁,也罢,不论所谓的时代选中我是真是假。”
“你既能暂时压下真灵污染,我自然不会拒绝。”
他抬起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傲。
“我陈清照,从不惧借力,只信自己的手段。”
姜道玄轻轻点头:“好。”
说罢,伸出手指,点向虚空。
刹那间,一道时空涟漪扩散开来,将四周天地全部吞没。
灰色的风沙停滞,碎石悬浮于半空。
在这静止的世界里,姜道玄的白衣微微鼓动。
接着,声音响起:“我可暂断你与真灵的外源联系,封其污染之力十年。”
陈清照微微闭目,仔细感受。
在他的感知中,那原本暴乱的污染之力,果然在一点点平息。
随后,他睁开双眼,目光变得复杂。
“你这手段……”
陈清照低声喃喃,心中升起一种震撼。
他实在难以相信,明明对方并非大帝之境,只是与自己一样的准帝,却能以法则之力遏制真灵污染!
那可是真灵之毒!
非神非魔、非灵非魄!
是修炼夺天衍化经后必受的反噬。
多少前人以此道崛起,又以此道而亡。
他自己也以为,这终生都将是无法根除的烙印。
可眼前这位白衣道人,只是轻描淡写出手,便封住了它十年!
那种淡然,那种从容,让陈清照第一次,生出一种深切的恐惧。
这人,远比传闻中的更加可怖。
“通天道人……真是名副其实。”
陈清照忍不住发出感慨。
姜道玄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旋即开口:“此地已了,我也该走了。”
陈清照微怔。
随即稳住气息,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并非那种喜欢言谢的人,更不是会轻许承诺之人。
可他明白,这次若没有对方出手,他的真灵污染将得不到遏制,会阻碍自己的变强速度。
于是,他沉声道:“我不管你说的什么‘时代选中’、什么天命玄话。”
他抬头,眼神坚定。
“我只知道,你这一次——确实帮了我。”
“算我陈清照欠你一个人情。”
“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姜道玄饱含深意看了他一眼:“好,会有机会的。”
说罢,不再多言,当即身化流光,消失在原地。
光影散开。
唯余风声寥落。
陈清照怔怔望着他离去的地方,良久未动。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
“这位通天道人,还真是……神秘莫测。”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抬头望天。
心底某处的沉寂,似乎被点燃。
“似我这般的人,真有望证帝吗?”
他眼中有复杂,有迷茫,亦有渴望。
昔年,他修炼夺天衍化经,不过是为了活得更久,强得更久。
他从未想过什么登天证道,从未妄想与赤阳大帝等量齐观。
在赤阳大帝尚存的年代,他只想强一点。
强到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一切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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