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人之初（下）

    “田先生回来了啊。”

    村子里瞬间热闹了起来，田进乃是村子里的名人，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传奇。田进乃是村里的神童，自幼聪慧无比，三岁识字，五岁学诗，村里人本来都以为他迟早都能金榜题名。然而事实证明他就没有这个命。

    根据大景王朝的规定，参加选拔考试的第一关为定天命，首先由老天来决定哪些人能够当官，哪些人不能。

    考核方式极为简单，与应考者的学识水平全然无关。只需当着考官的面投掷神钱，若神钱正面朝上，便算通过；若背面朝上，则遭淘汰。倘若神钱对考生皆不认可，那便意味着老天爷无意让你踏入仕途。

    田进，就是眼前这位老人，在这三年一度的选拔考试中，已然拼搏了十五载。每一次，他都满怀憧憬地站在考官面前，郑重地投出那枚决定命运的神钱，然而，每一次都无情地倒在了第一关——“定天命”上。他饱读诗书所积累的才学，日夜苦读付出的不懈努力，以及心中那炽热的为官梦想，在这所谓的“天命”面前，竟如尘埃般渺小，毫无分量。十五次考试，次次皆是神钱背面朝上，他甚至连展示才学的后续考核环节都未曾有机会进入。

    这么多年过去，田进已经放下了，认命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命该如此吧。但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甘，为什么会这样....他是天才，他也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最后只能在城里当一个说书先生，外加帮人写信抄书赚些钱。

    看着热情的乡亲，田进心中还是无比激动，自己选择回来养老果然还是对的，自己的妻子早就去世了，儿女自有儿女的事情，他已经厌倦了城里的日子，这些年他也存了一些钱，足够他颐养天年。

    很快，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这样，有人羡慕城里的繁华，耗尽半生财富住进了城里，有人惦记着乡下的恬静，最后选择了回归故土。

    第二天，田进的家门口围了许多孩子，如今农闲，他们也没必要负担父母的工作。都

    自搬来小凳子，等着田进讲故事。田进拿出一些瓜子给这些孩子，自己则开始说书，说书本就是他这么多年安身立命的本事，只是如今看客变成了乡下的孩子。

    “走，妹妹，我们也去。”夜风带着夜霞也走了过来。

    一群孩子害怕地躲开，毕竟夜风他们可惹不起。但他们又想听故事，舍不得离开，只能空出一片地儿来，离夜风远一点。

    “看什么看，又不会吃了你们。”夜风白了这些小鬼一眼。

    田进看着这一幕，以他的阅历很快就懂了，尤其当他看见夜霞遮住的半边脸，便猜到了什么。

    “我呀，接下来就给你们讲一个丑仙女的故事.......”

    田进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很快他的故事就吸引住了所有人。

    展悦听罢故事，这故事跟自己听过的丑小鸭的故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很明显，这个故事是田进讲给夜霞听的。

    很快，田进遣散了所有孩子，他如今可没有那个体力一说一天了。只是夜风和夜霞却没有离开。

    “怎么？你们还想听故事，那得明天了，老头子我有些乏了。”田进笑道。

    “先生，你讲的故事是真的么？丑仙女并不是被抛弃的？”夜霞好奇问道。

    “故事就是故事哪有什么真假，不过人生在世，有美的丑的，高的矮的，别说人就是一块山石都有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但命运并没有偏爱谁，最后不过是人们互相迫害罢了，还将这些迫害冠以命运的名义。”

    田进感慨道。

    夜风却是比夜霞知道得多，“他们都说先生十五次考试都倒在了定天命这一步上，这难道不是天命么？我想要连续十五次投掷出正面的神钱根本不可能的吧。”

    听见他这么说，田进苦笑道：“你懂什么？天命？如果是天命的话，那些富家官宦子弟怎么年年都是一发即中，如果你们细心观察，就知道什么定天命，都是那些人故意淘汰竞争对手，照顾自家人的手段。天命天命说得好听！我一定是得罪了谁，被针对了罢了。”

    这才是田进内心的真实想法。

    “哪里是天命，这是他被人做局了。”展悦也深表认同，而田进也没有信命，或许这也是他没有得木偶症的原因，若真认命，怕是已经得木偶症死了。

    “先生，你说天命到底是什么呢？”夜风好奇问道。

    “我哪里知道天命是什么，只是人都喜欢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似乎所有的人都是已经写好的故事，只是按时上演罢了。”田进此刻打开了话匣子，有些话不能跟其他大人讲，但却可以说给孩子听。

    “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么？”夜风面色严肃，“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天底下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呀，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所谓命运到底是注定的还是怎样的其实根本不重要。”田进却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故事么？”

    “故事是别人早已写好的剧本，我比所有人都知道一切因果。来听我讲故事的也知道，这所谓的故事是早已经写好的剧本，但他们会因为我早就知道了一切就不好奇了么？不，他们依旧愿意听我讲故事，讲一些早已注定的故事。甚至有些人三遍五遍十遍地听....听自己早已经熟谙的故事。”

    “所以，命运的可贵不在乎它是否已经注定，而是它的不可知，甚至有时候它的不可知也不重要。”田进作为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远比这些孩子看得远。

    却在田进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惊雷落下，天空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你们快回家吧。”田进自己则也回到了家里。

    这雷雨并非自然，而是展悦出手了。

    “你是怕他会想那个普智贤师一样？所以出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凰雪晴问道。